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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隆冬腊月。
冬天的日子总感觉过的比夏天要快许多，还没有来得及回味，天已经挨黑，路灯闪烁着一盏盏穿破天空浓重的黑。
喻文州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手里兜着个暖水袋。
“感冒了就在家里边呆着，还来一趟干什么？”王杰希打了转向灯一边注意着来车一边把空调暖风又上调一度。
“票不是都买了。”
“给点手续费把票给退了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喻文州就不乐意了，转过脸，瞅了一眼王杰希：“你说你第一次相亲，我才大老远赶过来。瞧瞧你说的话，可没你这样的啊！”
病着喻文州说话不加思考脱口而出，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估计他自己根本没这意识就说出来了。
“你病着也没法跟我去相亲不是？”王杰希这边其实还在生闷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个什么。反正看到喻文州病怏怏地拖着行李箱从出口走出来的时候他就想把人打包塞回去。出发前喻文州可跟他发消息说只是小感冒，这脚下腾云驾雾一样的走法，搁谁也不会相信只是小感冒。
喻文州没劲儿再理他，放了椅子就准备睡。
“别睡别睡，几分钟就到了。”
“到了叫我。”
“可别，我等会怎么把你弄上去。别睡啊，就到了。”
“嗯嗯。”
一来一去喻文州还是扛不住药效睡了过去，紧张了一路，忐忑了一路，就算是发烧重感冒，就算是身体吃不消，他也一定要来这一趟。其实他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这一天的到来，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再多的预防针也没有用，当真的知道王杰希要去相亲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喻文州当下立刻定了周末的机票去B市，那一晚他辗转反侧最后只得在阳台吹了一夜冷风，结果就是病着到了B市。
如果不来，喻文州知道自己没法安心，与其让到一直明晃晃的悬在头顶，还不如直接过来自己给自己判这个死刑来的痛快。
睡得迷迷糊糊的喻文州挣扎着睁开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气息，白光晃得刺眼，他抬起略有僵硬的手臂遮住光源让双眼得到缓冲。
“醒了？”循声望去是王杰希。
王杰希坐在一旁敲着键盘，又戴着他那副蓝光眼镜。
“要喝水还是要吃饭？”看到喻文州整个人还处于读档的状态，王杰希好心地提醒道，“我看你烧得太厉害就把你带到医院来了，你在输液别瞎动了。”
“医院…”喻文州总算是清醒过来，哑着嗓子问王杰希要水。
“慢点喝，我去叫护士，你自己小心着点儿。”送到医院还算及时，喻文州的病情好转不少，被要求第二天再挂一次水就可以转药物治疗了。
“现在星期几？”在喻文州一再坚持下，王杰希只好把他带回家不在医院住着了。
“星期六啊，你烧糊涂了？”王杰希一看喻文州糊里糊涂的样子就乐了，这人真是生病的时候最脆弱，隐藏的最深的一面都暴露在人前。
“我怕我一睡就是两天，你明天什么时候相亲去？”自己病还没好利索，喻文州就开始关心王杰希相亲的事情了。
王杰希好笑地看着他，然后说：“我给推了。”
“推了？改下周了？”
“不是，就是不去了的意思。”
“怎么就不去了？”喻文州惊，脸上透着喜。
一边收拾着客房，一边和喻文州聊天，王杰希不得不提高自己的嗓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可能去相亲吗？”
“那我不成了罪人了？我觉得阿姨知道了可能会跟我拼命。”喻文州心里是轻松下来了，但是随之而来又是另一阵担心。
“我跟她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就别瞎操心了。不过倒是你，专门来一趟现在感觉倒是过来看病。你说你有必要吗？等会我收拾好了你就睡一觉，我去买点流食…醒了赶紧吃饭吃药然后继续睡觉，明天再去医院一趟。最好星期一请个假，别病着回去…”王杰希唠唠叨叨地在房间里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喻文州就揣着暖手壶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看着看着自己都笑了。没由来的觉得两个人像是生活了很久，住在一起每天就这么鸡毛蒜皮的拌嘴，这么简单的关心。可是喻文州又很突然的陷入难过，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情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了，以后有的只会是带着生疏距离感的问候。再也不会有随性的几百公里飞行，通宵的泡在游戏竞技场，也不会有他对他这样全部的关心。
太混乱了。
喻文州被自己夹杂在两种极端情绪里，一来一去个中滋味可想而知。只是他自己清楚得很，这次来就是为了让自己不留余地的结束之前日子里那种可笑的掩耳盗铃。
“你听到我说的吗…喻文州？”王杰希把扫地机器人设定好之后叫人却不见有回应，走去客厅才看到喻文州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一张脸埋在宽大的围巾里面，怀里兜着的暖水壶已经滚到沙发上，一旁还放着本游戏杂志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看的。
王杰希取了毯子给他盖上，没舍得直接叫他起来去床上睡，也还好客厅暖气已经热乎起来了就由着他来了。
看着熟睡的喻文州，王杰希在他身边坐下。他忽然觉得一生就这样很好，有空的时候到对方家里坐坐，一起看个比赛喝个酒，但是王杰希知道这一切不可能，总有一天喻文州的假期会是和别人度过，他的家庭、他的妻儿，自己终究只是他远在异地的一个朋友罢了。
王杰希无数次的告诫过自己，趁早结束了这份令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感情。可是，他喜欢他，就是如此的喜欢，他又有什么办法？
“喻文州…”
半晌，王杰希站起身去了厨房，终归没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