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ki

03
冬天如期而至，
城市上空被一团团白雾笼罩起来，街头巷尾多了不少贩卖烤红薯的小商贩，在室外说说话都满口白气，这些都给居民们带来浓浓的冬意。
难得起晚的王杰希出门忘记带围巾，今天车子又限号，一路冻着到了战队。
开了一上午会，逮住中午吃饭的时间在休息室终于安静地睡了会儿。
最近王杰希还总梦到喻文州，有时候是他们刚认识那会儿的场景，有时候又是他们参加比赛的场景，有时候就是喻文州跟他说他们还是适合当朋友。
一句适合做朋友，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梦里。
做了梦，王杰希就睡得极其不安稳，总是会在半夜惊醒，然后迟迟无法再次入睡。
昨天夜里也是因为梦到了他跟喻文州告白那天的事情，仿佛在放电影，一个人独自坐在空旷的电影院看这场原本是轻松快乐的电影。
没有爆米花，没有可乐。
原本应该是两人在一起的欢乐结局却在王杰希告白后变成了喻文州说我们还是当朋友，当时听得王杰希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虽然他告诉自己这是个梦，还是猛地吓醒过来。
“你不喜欢我了？”
当时没有问出口的问题长时间被锁在心里不敢放出来。
伤心的事情有很多，被自己喜欢的人直白的告知自己已经不被他喜欢是其中一件。
只是，如果不是不喜欢了又为什么要做回朋友。
心知肚明的答案又何苦要再去问一次。
劳神费力，徒生伤感。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所谓的做回朋友不过是一种说辞罢了。那条原本横在两根中间的线早就在那个下雨的夜里，被他们自己剪短了，即使现在掩耳盗铃的重新系上扣，也始终有个扣提醒着彼此。
曾经，他们逾越了那根线。
***
冬日的暖阳对于广州来说并不陌生，该说是自以为常了还是潜意识里就没觉得冬天已经来临了。
喻文州出门前特地换了一件薄一点的外套，果然到了中午的时候太阳已经拨开云层，攀升到了空中，高高挂着，普照大地。
因为被天气预报提醒了会升温的喻文州却没有被任何人提醒王杰希会来找他。
王杰希总是那么突然，总是能让喻文州措手不及。
接到王杰希短信的时候，喻文州刚和黄少天他们在食堂吃完饭，他很想当做没看到消息而选择无视。结果好巧不巧，去楼下取快递的卢瀚文也碰到了王杰希，这下喻文州怎么说也得硬着头皮去见。
在咖啡厅，两个人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滚烫的咖啡飘起氤氲的水汽隔在两人中间，王杰希想起自己的那些错综纷杂的梦境，他端起咖啡杯用力搅拌起来。
勺子和杯壁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借由这个方式，两个人之间气氛没有刚才凝重了。
“专门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喻文州说完，王杰希点点头，从包里取出表盒，喻文州以为他要还给自己，结果王杰希伸出手，表已经在手上戴着了。
“谢谢你的礼物，很好看。”
王杰希说。
“你喜欢就好。”
喻文州看着，果然跟他想象中一样合适。
“我想问你一件事。”王杰希很快结束了两人之间毫无意义的寒暄，“你说我们更适合当朋友…”
“是因为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我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我过来见你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最近总做梦，梦到你，梦到以前的事情。我本来不想让你为难，可是我又没办法对自己心里的问题视如不见。”
“你可以告诉我，你还喜欢我吗？”
这些话是王杰希一路上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他并不想做一个纠缠别人不放的人，更何况他到现在还喜欢喻文州不是吗？
应该能够简单的回答他吧？王杰希这么想着。
听了王杰希的话之后，喻文州没有反应。他在思考要怎么回答王杰希，要怎么回答他才是正确的。
说实话，他压根儿没想到隔了几个月之久王杰希会带着这样的问题来找他，原本是一个应该在电话当时就问出口的问题。
时隔几月，喻文州实在没法给出一个很好的回答。如果是当时，他一定能毫不犹豫的说出，对，我不喜欢你了。
只是现在……
王杰希说常梦到他。巧的是，喻文州这几天倒是不再失眠了，换来的是整夜整夜的梦到王杰希。在喻文州的梦里，王杰希永远是逆光背对着他，只留着一个人的剪影。
他喊他千百万次却难得到一次回应。
“王杰希！王杰希！”
回答他的只有黑到没有尽头的背影。
除了黑漆漆的身影以外，梦里也总是有走字的钟表声。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它们仿佛在提醒着喻文州什么。
成堆的钟表总会在梦的最后，扭曲成一个个看不清的漩涡把周围的一切都搅的混浊不堪。然后喻文州会被一根指针载着去追好像永远追不上的另外一根指针，那根载着王杰希的指针。
追不上啊。
喻文州又何尝不是在一次一次挣扎中惊醒过来，明明是冬日却总是湿了衣领，手里紧紧攥着被子。
看起来，困在时钟里的人不止是喻文州一个人，还有王杰希。明明看到指针一直在走，时钟里两个人的时间就像被强力胶水黏住了一样，停滞不前。
即使过了几个月，王杰希和喻文州还是被同样的方式桎梏着、链接着。
即使他们都在努力的忘记，但是忘记的总是潜意识里记忆最深的东西。往往也是最不能忘记的人和事。每次提醒自己忘记，都在让大脑重新回忆一遍，如此反复循环下来，已经成了根深蒂固的难忘回忆。
“王杰希。”喻文州苦笑着，表情略带痛苦地说道，“我还喜欢你，是不是很可笑？”
王杰希没有出声，他从来没见过喻文州有过这样的表情。在他看来，喻文州大约对所有事情都是那么游刃有余，成竹在胸。他很想安慰他几句，可是不知从何说起。
在到达之前，王杰希想了千万种可能性，喻文州会对他的突然到访有什么反应？会愤怒？会无奈？会置之不理？甚至有可能会痛哭…王杰希却万万没想到喻文州会是这般痛苦，当下他也不知所措起来。
也许他该一直保持沉默，大家就缄默不语直到终老。
“我要走了。”片刻的沉默之后，喻文州站起身说道。与其说是对王杰希说话，不如是对自己下了一道命令。
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清楚如果现在让喻文州离开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王杰希当机立断，伸手拉住了喻文州。
“有什么话我们还没说完吗？”
“不…你先坐下来。”
“王杰希，我要走了。”
“我们再谈谈，再谈谈好吗？”
“谈什么？还有什么能谈？”
“你还喜欢我。”
王杰希说完自己也愣了，被拉住的喻文州浑身颤抖起来，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半是嘲讽半是无奈地低声说：“对啊，我还喜欢你。”
说完，喻文州没了动静。自己从来没有停止过喜欢王杰希，他也从来没有回避过这个问题。毕竟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什么借口，也没有什么灰色地带。只是他始终不确定喜欢王杰希究竟是对是错，也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告诉王杰希自己也喜欢他。
因为，不开始就不会面对结束。
人就是这样，如果没有在一起就无所谓距离，一旦在一起了就因为距离产生心理的变化。
喻文州承认自己输给了距离。对，他还没来得及输给时间就输给了距离。
节日想两个人一起过，周末想到对方家里去过夜。
对啊，就是想见面啊。
当这种情绪滋生起来，就如雨后春笋一般趁势冒头，疯狂的生长。
想见他一面，不是隔着屏幕小小的窗口看那个有些模糊的人，而是真实能够触碰、能够拥抱的、在自己面前的人。
如果不能见面，纵使在一起，和普通的朋友又有什么区别。
喻文州被这种负面的情绪纠缠太久，还保留有一丝理智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沉沦感情而毫无理智的人，他痛苦过挣扎过，可是最后还是决定一刀两断。
“那为什么我们要做回朋友？”王杰希问。
喻文州转回身看着王杰希，望着王杰希清澈的眼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多希望我真的不再喜欢你了或者你不再喜欢我了，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多。喻文州想。
“既然如此，那你就当我不喜欢你了吧。”喻文州突然像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孩子，推翻刚才自己说的话，再不犹豫地拿起手机走出门去。
王杰希这一次没有追出去，他得到了喜欢和不喜欢的两种回答。可是最后一个回答让他没有办法再追出去，尽管他知道那句“我不喜欢你了”不是真心话，他却没有勇气追出去再问第二次。